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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县木版年画传承与保护研究

  • Update:2018-01-09
  • 荣新
  • 来源: 201711
内容摘要
通过调研滑县木版年画的发展现状,梳理存在的问题并分析原因,进而从政府、艺人、高校三个践行主体的角度提出滑县木版年画传承与保护的相关建议。
河南省滑县木版年画主要出自该县慈周寨乡前李方屯村与老店镇马兰村,此外,八里营乡官寨村、万古镇双庄村等地也有少量生产。历史上,滑县木版年画盛衰起伏,几经波折,直至20世纪80年代初至90年代初,迎来迄今为止最后一个生产高峰期。然而,改革开放后人们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与生活方式的急剧改变,致使滑县木版年画的社会需求骤减。至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滑县年画市场冷落,艺人无奈陆续改行,画版被闲置起来。在此期间,文物商贩和收藏爱好者用低廉的价格买走大量“无用的”画版,有时一块版仅以二三十元的价格被收走,其中不乏珍稀的古版,滑县年画版就此流散到各地。
 
一、滑县木版年画的发展现状
进入21世纪,滑县木版年画在不被世人关注的状态下自然走向衰亡。直到2006年11月,冯骥才来到滑县前李方屯村考察,对滑县木版年画给予了高度评价,媒体争相报道,轰动一时,政府和学界才予以重视。2006年,滑县木版年画被列入河南省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2008年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滑县木版年画似乎迎来了新的发展契机。然而,被列入国家保护名录后近十年来,滑县木版年画的濒危状况并未有大的改观。目前,前李方屯村与马兰村仅有两三家还在从事木版年画生产,传承与保护前景堪忧。(表1)
目前滑县仍在从事生产年画的艺人数量不足十人,年龄约在35至60岁之间,多数为普通村民,且多数是在从事主业的同时兼职生产木版年画。年画产品的形式主要是礼品、收藏品,而且全部为接到订单后再生产,可见产品需求量不大。目前,生产传统年节贴用年画的仅存两家,其中一家为手工制作,一家为机器印刷,都是在春节前集中生产。由此亦可见传统年画市场虽然尚存,但已逐年萎缩,并有被机器印刷品替代的危险。除了表1中的还在从业的艺人之外,前李方屯村与马兰村三四十岁以上的村民中会印、画的不在少数,马兰村60岁左右的男性村民中约有20人会刻版。这说明滑县木版年画技艺传承的民间基础尚在。(图1、2)
 
二、滑县木版年画发展中存在的问题
尽管地方政府、民间艺人以及专家学者等对滑县木版年画的传承与保护做了大量工作,但目前尚存在诸多问题。
1.艺人群体萎缩,后继乏人
滑县木版年画之所以日渐式微,根本原因在于随着城镇化建设步伐的推进,民众生活环境与生活方式发生了变化。民众生活质量不断提高,文化观念、信仰理念也发生了改变,传统的滑县年画题材大多已脱离民众当下的生活,不符合大众的价值取向与审美要求。传统年节习俗,过年家家要买年画,尤其是神像类每年都换新,在除夕将旧的取下来烧掉,再贴上新年画,因此市场需求量大,年画艺人可确保薄利多销。现在乡村除了灶神基本还是家家都贴之外,其余的神像画只有部分老人还贴,多数人家已不再使用了。
年画市场缩小对艺人最直接的影响就是经济效益越来越差。论天计算的话,手工套色印刷的灶神画,一人一天可印500多张,批发价每张1.5角至2角,合计一天收入至多100元,再刨除材料费,实际收入寥寥。而年轻人外出打工,一天可挣200多元。艺人付出精力和时间却无法获得相应的回报,必然无法持续生产。过去艺人从秋后干到腊月二十三,挣的钱足够一家人一年的生活花销,而现在集中生产这两个月的收入仅相当于别人一个月的收入。现在村里许多人家都盖起了两层、三层楼房,而大多数年画艺人至今还住在平房里。(图3、4)艺人屈服于生活的压力只得放弃手艺。例如马兰村的耿登朝是村中公认的技艺能手,由于生产年画投入多却不见经济效益,伤心之下,最终于2013年停产,次年把版全部卖掉,不再从事此业。他现在开了一家塑料加工厂,收入比生产年画高出数倍。
除了经济方面的原因,从业人员社会认可度不高,缺乏自信,也是滑县木版年画艺人流失的重要因素。虽然滑县木版年画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但从业艺人在民间并未得到特别的尊重和认可。在以挣钱多少衡量成功与否的社会评价体系中,出力多、耗时长却收入少的木版年画艺人反而成为人们嘲笑的对象,致使他们从主观上也不愿再继续制作木版年画了。
2.产品生产与销售方面的问题
(1)滑县木版年画的题材与当代生活脱节
滑县木版年画在题材上以神像与族谱为主,神像包括佛、道、儒及民间诸神,族谱包括《龙柏树》《岗岔楼》《松柏树》《荣华树》等各种图案和规格,这些都与神灵信仰、祖先崇拜以及过年时的祭祀活动相关。然而随着当下人们信仰观念的转变,传统神灵信仰逐渐淡化,其物质载体——年画也失去了生存空间。例如有别于其他年画产地的“田祖”像(民间认为是神农氏,相传神农氏发明耒耜、教民稼穑、开启农业,故被后世奉为“农神田祖”),以往每逢新年滑县人必会悬挂田祖像,设供祭拜,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表现出当地浓郁的农耕文化特色。然而20世纪90年代以来,大量村民放弃了耕种的生产方式,远离乡土,外出打工,或选择多元化的劳作方式,田祖信仰也随之淡漠。再如同样是当地特色的“黑风旗”,即真武大帝,因是北方之神,根据阴阳五行之说北方属水,故又是水神。滑县地处黄河故道,属于黄泛区,又临近运河,水路交通便利,此画适应滑县及黄河两岸驶船人家的信仰需求,因之被广泛贴用。现在水运优势丧失,跑船的人家几近消失,水神信仰也已失去了生存土壤,“黑风旗”自然也就失去了市场。(图5-9)
(2)滑县木版年画艺人只是单纯复刻老版,缺乏创作能力,无从创新
与其他年画产地的发展路径不同,滑县木版年画艺人几乎没有创新,一直沿用老样。因为滑县木版年画主要题材是神像和族谱,当地有神像不能改动的信仰习俗,认为这些神像、族谱是神圣的,不可随意改动,所以即使画版翻新,图像依然按照原版翻刻,固定不变。这就决定了滑县木版年画题材的恒常性,也决定了画面人物形象及位置不可以有太大的变化。因此,滑县木版年画至今保持着原始面貌,神灵的形象固化为范本。长期以来,艺人无须创新,也不能创新,便渐渐失去了创作能力,所以滑县木版年画在历史上几无改变,当下也很难与时俱进、推陈出新,难以迎合审美趣味已经发生变化的广大受众。
(3)受理念、能力及资金所限,缺乏衍生产品的设计与开发
当下对于传统工艺的传承与创新,大都把关注点和突破点放在衍生产品的设计开发上。滑县木版年画至今未见衍生产品出现。因为衍生产品的设计开发人员必须领悟传统文化内涵,又能对接现代生活,具备一定审美能力、设计能力;另一方面,进行产品宣传推广、培育市场等也需要专业人才。普通的民间艺人在理念、能力和资金方面都不具备条件,仅凭他们自身的力量是不可能实现的。
(4)销售模式固化、渠道单一,依然沿袭传统的坐等上门销售方式,未能开拓新渠道
滑县木版年画传统销售方式为批发,不存在零售,因为年画需求量大,艺人没时间自己去卖画。而且批发又必然价格被压低。滑县木版年画的价格按尺幅大小确定,在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即陆续停产期间)五像的批发价为每张1.2元至1.3元,尺幅最大的全神批发价为每张两三元,而商贩拿到集上可卖5元一张。所以艺人卖画收入并不多,全凭薄利多销。传统的年画销售方式为坐等画贩上门,因不愁销路,故艺人也不会担心销售问题。随着交通通信方式的改变,画贩订货的方式也有了变化:电话订货,快递送货,网银付款。虽然形式有变,商贩不用亲自上门,但对于艺人而言实质上还是坐等,处于被动状态。而传统的年节市场逐渐消失,这部分画贩也随之消失,艺人便彻底失去了和市场的联系。自2006年以来,木版年画产品主要功能改为收藏品、礼品,艺人们也还是在家坐等顾客,并未改变销售方式,也未能主动开拓市场。
3.政府在发展策略上存在的问题
(1)当地政府视滑县木版年画为地方文化名片之一,给予了一定资金投入,但是政策的惠及面不够广,方法不够精细,没有更好地调动艺人的从业积极性
滑县木版年画从2006年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后,开始受到当地政府重视,成立了滑县木版年画保护领导小组,争取资金征集年画古版2000块,同时建设滑县木版年画博物馆,组建滑县木版年画保护研究所和滑县木版年画社。这都是针对滑县木版年画作为有形物质载体的保存,是博物馆式静态的保护,与艺人的生产与销售活动并没有直接关联,即仅仅是对于“物”的保护,而非对于“人”的保护。实质上,保护滑县年画的关键还是在于保护“人”,只要艺人还在从业,滑县木版年画就能发展传承下去。然而当地政府在资金和政策方面都没有具体针对艺人的扶助,艺人们依然因为市场的困境而被迫陆续停产。
(2)对从业艺人的生产销售并未出台相关引导性政策,基本处于听之任之的状态
民间艺人在市场预测方面缺乏前瞻性,易被眼前利益所吸引,且在经济上抗风险能力差。因此,虽然政府也要遵循市场规律,不应直接干预生产,但也不能任其自生自灭,而要给予合理化引导,并提供一些帮助,例如可以为其创造良好的销售环境,提供小额贷款、减免税费等优惠政策。显然,对于滑县木版年画的生产销售而言,政府在这方面是缺席的。仅从当地旅游业的发展来看,旅游业的兴盛可以带动年画的销售,为其发展提供新的契机,这已是在杨家埠、杨柳青等许多年画产地得以证实的。滑县的旅游景点有道口古街、明福寺塔、欧阳书院、瓦岗寨等,景点虽多,但较为分散,而且政府宣传推介力度不大,知名度不高,所以整体发展不好。这就使木版年画生产无法借力,只得死守日渐萎缩的传统销售渠道。
(3)政府主导的传承培训方式有待商榷
滑县木版年画的生产方式与传承方式是在以家庭为基本单位的血缘关系网中建构起来的,其基本技法和创作风格在很大程度上世代沿袭不改。艺人普遍从七八岁时即参与年画的绘制(因为个矮够不着,需站在小板凳上画)。因为做年画利润低,所以一般不雇外人,都是自家人干。家里人各自分工,上色时人手一种颜色,流水作业。就这样,艺人在生产过程中习得手艺,并且日渐熟练。现在家庭式传承渐少,年轻人更多选择外出打工,传承在很大程度上成为政府的任务。2016年,滑县文化馆开设滑县木版年画第一期传习培训班,为期半年,学员共15人,皆为女性,由耿文杰负责教授。培训结束后,学员们都能独立印、画、裱,但不会刻版。这一培训措施对于宣传普及滑县年画虽然起到一定作用,但这种脱离民俗空间的培养模式,从传承人培养的角度而言,效果并不理想。培训班的教学与练习方式,与传统的年画制作方式大相径庭。传统的印线稿工艺由一人操作完成,在培训班则视年画尺幅大小需要两到四人不等。基本操作流程是一人用塑料刷子(并非传统工具棕刷)在版上刷墨,另两人扯一张白纸覆盖在版上,再由一两人用自制的外裹塑料布的卷筒工具(并非传统工具趟子)来回刷压。传统手绘上色时艺人都是流水生产,用胶泥把画粘在墙上,悬腕空笔上色;在培训班上则是学员们趴在桌子上画,而且每个人对照着手机里的图像上色。整个工艺流程中,工具、手法、形式都已完全变味,更不要说滑县年画最核心、最精华的技艺并未习得,实质上失去了传承的意义。脱离民俗文化空间、违反传承人自然养成规律的社会化培训,存在问题颇多,需要思考和改进。(图10-12)
 
三、关于滑县木版年画传承与保护的建议
1.开展保护工作的核心与主力应为政府
(1)关注民众精神生活需求,合理认定民众信仰问题,给予滑县木版年画生存空间
滑县木版年画是豫北平原地区特定历史环境的产物,承载着当地特殊的民俗文化及信仰观念。正如冯骥才所评价:“这个地方以中堂为主。从内容上来讲,基本上没有故事,没有世俗生活,而跟民间的信仰紧紧地连接在一起,是风俗的木版画,主要用在过年。这些画体现了古代人与天地之间的和谐关系,而非迷信。”[1]滑县木版年画中的神灵,几乎涉及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面向神灵的祈愿、供奉,寄托了人们祈盼风调雨顺、人寿年丰、家宅平安的朴素愿望。庄重肃穆的族谱画和复杂隆重的祭祖仪式,则体现了对祖先的追思、缅怀和感恩,对子孙后代延续家风、孝敬长辈、发扬家业、光宗耀祖的教导,表现的是中华民族传统的孝道伦理。政府应正视百姓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趋吉避凶、祈福禳灾的心理诉求,重新建立人们对滑县年画的认同感,接续被打断的乡民记忆、被割裂的文化传统,树立文化自信,才能使滑县木版年画真正回到民间,回归大众的生活。同时,滑县木版年画依赖特定的俗民群体和文化环境而存在,所以保护工作不仅要保护其物质载体——版、画,更要注重对文化空间的保护,即年节时的祭拜习俗,这是滑县木版年画得以滋生、扎根和延续的社会土壤,是保护和传承的关键。
(2)准确定位木版年画工艺生产的性质——不能被机器所取代,无法产业化生产,合理引导艺人生产
滑县木版年画在技艺方面的独特之处,在于印墨线稿之后的手绘填色,这是多数年画产地不具有的,但手绘费时费力,加大了工作量,使其产量不如其他年画产地。然而滑县年画的价值、珍贵性也正体现于此,不能被机器生产所代替。滑县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也曾出现机器印刷的年画,但在市场上却败给了手绘年画,就是因为不如手绘的细致传神,大众不认可。
关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模式,生产性保护与产业化保护、商业化与产业化这两对概念经常被混淆。所谓的产业化,要求有规模、有标准、低成本、高产出,往往与大规模的机械化生产相连,这显然与手工技艺要求本真性、独特性、差异性相悖。滑县年画作为传统手工艺,手绘是生产过程中最重要的环节,也是其核心特征、价值所在,所以不可能批量化、产业化生产。一般来说,滑县木版年画艺人一年只能生产数千张至一万张年画。在当下消费群体发生变化之后,滑县木版年画由满足人们信仰需求的消耗性实用品变成了审美性、收藏性艺术品,更不应该在量上取胜。政府应在准确理解滑县年画生产特性的基础上,正确处理传承传统手工技艺与适度开发的关系,引导艺人不要盲目地用机器或其他便捷的现代生产方式代替手工制作;同时,在当前市场状况下,由于木版年画艺人单凭自身力量无法保证经济效益,需要政府做更多的投入,尤其是加大资金的投入力度,先使艺人不放弃从业,进而寻找新的发展路径。
(3)在重点扶助国家评定体系内的代表性传承人的基础上,给予普通艺人更大范围的认可和鼓励,提供更多“精准化”帮助与机会
目前,韩建峰与耿建社分别为滑县木版年画的国家级、省级代表性传承人,享受政府每年发放的补贴和相关扶持政策。然而,没有经官方系统认定的普通艺人毕竟是大多数,他们不仅没有获得任何资助,甚至学界、媒体也都很少关注,他们的从业之路往往更加艰辛,也更缺乏文化自觉和自信。所以,对于普通的木版年画艺人,政府也应给予尊重,进行帮扶,使其自尊、自立、自强。建议政府每年拿出一定数量的经费,用以补贴这些艺人。这笔钱可能并不太多,大致相当于当地低收入家庭的标准,确保艺人能维持生活,更重要的是表达一种肯定和鼓励的态度。也可以采取激励的方式,如针对滑县木版年画艺人整体创作力较弱的问题,地方政府可以设立专项创新奖励基金,鼓励艺人在不影响传承保护的基础上开发新产品。另外,对于普通艺人也要给予荣誉称号、发放证书等认可方式,满足其成就感,帮助树立其自信心,从而使艺人群体普遍具有从业积极性和荣誉感。
2.作为传承主体,艺人更要依靠自身努力
现在多元化的市场需求对艺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艺人作为传承主体,不可能只依靠政府的帮扶,必须自力更生,在产品创新、技艺提升、市场拓展等方面有所作为。
(1)细分市场,重新定位产品形式,丰富产品功能,开发设计衍生产品
面对日渐式微的传统年节用品市场,滑县年画艺人要探寻木版年画新的市场定位,区分消费群体,进而适当地调整产品方向,有针对性地满足不同层次民众的需求,才能确保滑县年画活态地存在于人们的生活中。在这方面,滑县木版年画艺人已经做了一些探索和尝试,如把年画做成礼盒、长卷、册页、软片等形式出售。耿文杰曾给博物馆订制一套年画礼盒,香樟木盒子的外包装,内装四幅经典年画,包括两个单像(田祖与黑风旗)和两个双像(牛马王和文武财神)。他自己开发的系列年画礼品为对装两幅,常规包装的每对市场售价300元,包括“福寿满堂”系列,为长寿图(一个老寿星)与降福图(钟馗);“财源广进”系列,为文财神比干与武财神关羽;“百福并臻”系列,为降福图(钟馗)与引福图(钟馗);“富贵平安”系列,为玉皇大帝与碧霞元君,或观音与碧霞元君。此外,选取十幅经典扇面画,包括敬德打虎、罗成招亲、老大王赴会、燕青打擂、白猿盗桃、八仙过海、五子戏钟馗等,做成长卷和册页,以及制作明信片和个性化邮票。近几年礼品盒销售并不理想,但软片(即画芯)销路尚可。这种软片无需装裱,只印墨线稿,小幅线稿每张售价十几元,中幅线稿每张售价20-50元,主要是在外参加活动时卖给游客,游客还可以选择自行拓印。虽然滑县木版年画的礼品、收藏品的形式已经比较丰富,但没有体现出产品升级,附加值也只是加在了外包装上,产品本身没有变化。艺人应该为年画的发展探寻更为广阔的表现空间。例如可以尝试转换材料载体,运用陶瓷、金属、木材、布艺等材料,赋予年画新的视觉感受。再如将年画绘制在大面积墙体或玻璃上,扩大尺幅比例,使人感受扑面而来的浓郁的传统文化气息。总之,应在凸显滑县木版年画的文化价值与艺术价值的基础上,制作出不失传统风韵又充满强烈时代感和浓郁生活气息的艺术品,使产品的附加值大幅提升。
如果说滑县木版年画的神像、族谱题材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产品的创新,那么其衍生产品的开发设计则相对灵活。衍生产品的设计开发可以进行视觉形象的再创造,不必沿袭完整的人物形象,可以提取局部图案再设计,或将年画中的图形打散后重构,从而将现代设计理念和年画传统视觉形象、深厚文化内涵相结合,赋予滑县木版年画新的活力。此外,可以考虑将年画中的神灵形象改头换面,面向年轻人群体设计Q版卡通形象的神像,形象呆萌可爱,再附加上实用功能,且定价符合年轻人的购买力,必定能打开年轻人市场。
(2)提高技艺,提升产品价值
滑县木版年画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最宝贵的文化价值在其技艺,这是最自然、最具有原生特色的文化基因,应尽可能原汁原味地保存并传承下来。20世纪90年代末产业萧条后,滑县木版年画的传统制作工艺不断被简化,到现在许多核心技艺已经失传。随着时间的推移,老一辈年画艺人相继去世或失去从业能力,年轻一代艺人所掌握的技艺有限且经验不足,技艺的传承更是岌岌可危。由此,新一代艺人必须克服当前社会普遍的浮躁心态,全身心投入技艺的钻研中,在历练中提升技艺水平,重拾滑县年画传统技艺之精华。惟其如此,才能做出精品,增加产品的附加值,使自己的付出得到相应的回报。
(3)改变坐等上门的销售方式,积极开拓市场,寻求新的销售渠道
在滑县,很少有出售木版年画的店铺,想要购买年画必须到从业艺人家里,这与艺人固化的坐等顾客上门的销售观念有关。艺人完全可以变被动为主动,走出家门,选取合适的地段开设店铺,例如利用旅游景区设点销售等。还可以与滑县其他的特色工艺,如老粗布、道口锡器、秦氏绢艺等,互相代卖产品,抱团形成合力。
在拓展销售渠道方面,滑县木版年画艺人也可以走得更远一些。例如多参加展会,主动将作品进行展示、交流,发送名片,给自己创造机会;主动寻求资金支持,可以利用网络众筹资金;借助大众化、易操作的网络销售平台,如淘宝网、京东商城、苏宁易购等,开设网上店铺,让更多人了解、喜欢滑县年画,形成新的购买力。此外,一些现代营销手段,例如买二送一、好评返现、微信朋友圈分享、扫码加关注等,也可适当运用。
3.高等院校等科研机构应主动介入,提供帮助
高等院校应发挥自身的科研攻关优势,开展滑县木版年画的相关理论研究,如起源时间、传播路径、作品梳理、梅花篆字与蒙文的含义、全神图的构图布局等,这些尚未明确的问题需要高校科研人员一一厘清,使人们更加清楚地了解滑县木版年画的历史、文化与价值。在滑县木版年画日渐衰落的态势下,这也是非常急切的任务。
辅助年画艺人进行产品创新,不仅地方院校,如河南大学、郑州大学、安阳师范学院等责无旁贷,国内其他有条件的高校也可以积极介入,发挥院校的人才、资源优势,为滑县木版年画艺人提供专业性的指导和技术支持,使其在现代生活中重新找到自己的定位,得以传承和延续。
 
*基金项目: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重大项目“城镇化进程中民族传统工艺美术现状与发展研究”(批准号:14ZD03)课题调研成果,首席专家潘鲁生。
 
注释:
[1]杜超:《迥异于杨柳青、桃花坞和朱仙镇等木版年画,冯骥才前天宣布惊人发现——藏身民间八百年滑县年画惊世人》[N],《大河报》,2006年11月27日,A0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