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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脸的北京馆——杨毅斌

  • Update:2010-05-20
  • 李馨
  • 来源: 装饰杂志社

附录三:

破坏中的破坏
2010年上海世博会北京馆观念设计中的思考
文/杨毅斌
 
        设计自身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引发人们对事物的关注,从而激发兴趣形成购买欲。关注是和习惯性的忽视相对应的,因此,设计是从反对一切习惯性的忽视开始的,其创作的行为就是对习惯性的事物进行破坏的过程,从而实现对习惯性事物的从新审视。
 
        对于世博会这个超常规的展览而言,自身就是一个创意和设计的盛会,这主要集中在建筑、展览展示、影像和互动几个大的方面。世博会的展览自身就是反传统展览的一种破坏性的展览。传统展览主要以陈设为主,建于对展品和展物进行保护为基础上供游人参观的公众活动。而世博会的展览大多以突出展示的核心的理念,将实物展品抽象化,以高新技术通过影像和互动的展示形式进行展示,尽量减少传统的实物陈设。如此的展览思路必然要对展览设施造成一定的破坏性,而世博会展览的亮点更是对传统展览形式自身进行的破坏,并寻求展览在视觉传达方面新的发展,这更是在展览观念上的破坏。另外,世博会超负荷的参观人群一方面见证了世博会的辉煌成就,另一方面也增加了对展品造成破坏的强度,因此说世博会是破坏性的展览不由为过。
 
        总的说来,破坏性展览往往是由于某种因素超出了原先预想的极限而造成的破坏,破坏性展览大体以互动展品自身的可破坏性,新的展览观念对传统展览观念的破坏和人为性的破坏三个方面构成。然而破坏性的展览又是当今展览发展新的方向,其参观人数众多,社会舆论大,可参与性强,展览信息传达更明确和有效等优势远大于传统的展览。针对于破坏性展览的问题不可回避,只能解决。
 
        展览方其实可以通过多种方法减少上述的破坏问题,如选择更为成熟的制作商,提升互动展品质量,加强材料自身的牢固度和稳定性,更重要的是注重定期的维护;多在相对成熟的技术中求变,适度控制互动产品在概念设计初期的安全系数和可实施性;合理的分配传统展览方式和互动展览方式的比例;突出装饰在空间氛围中所发挥的作用,从而取代部分互动展示的功能;延长展期,控制参观人数等等。因为我们要清楚,只有保护好展品,让展览每个环节都能够正常运转才能够使展览自身的寿命更加长久。
 
        以上是破坏性的展览问题,下面将探讨一下展览观念对自身所进行的破坏。
   
        展览的破坏就是对当下长久不变的设计概念、设计形式、材料应用和设计思维方式的重新审视,是基于经验下并反对经验主义概念化的实验过程。这点对于我们中国的设计来说尤为重要。西方百年的设计尚且没有固化,随着时代和认识上的发展不断的推出新的设计观念。而引进二手资源的中国设计却直接将其商业化,墨守成规的老套路,将引进的观念当作创新,这一点显然是中国设计现状的普遍问题。从设计的本质来看,中西方认识上的不同可能在于对设计自身定位上的误差,我更认为设计创作的初期更加接近于纯艺术的思维方式,更大胆一点为好。
 
        但是我们对于这种破坏行为又要有一个限定,那就是这种破坏其实是一种绝对性的创新行为,是要有一定基础的。颠覆性的创新要建立在一种可行性的基础之上,首先要针对所要设计的事物进行客观现状的分析和调查;随后推理出其可以创新的切入点;再次选择有价值的切入点进行更具有现实意义的分析,如这个点的突破具有多大的创新性,是对原有事物的调整、升级还是脱胎换骨,是否在某种意义上是史无前例等等;这种创新是否具有可实现性,针对项目要考虑到技术难度、成本、时间与风险性;下面就要考虑设计的结果,不仅是设计者和设计的主体的独爱,更要兼顾设计服务的对象、参观者和公众舆论产生的各种评论和看法;最后要考虑这种破坏行为是否便于营销,是否有宣传点。因此这种完全颠覆的创新更接近于破坏,所需要的是更加严谨,绝不是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因为实物上的创造不像科幻影片在电脑模拟中那么超自然和非物理性,也要考虑到二维的图面表象到三维实物搭建转换中所产生的情感误差。
 
        既然这种破坏不是胡乱的创作行为,那么它思路的源泉又要从哪里来呢?首先要对我们设计对象自身存在的习惯性进行思考,看是否还有突破点。其次就是从纯艺术的黑色游戏、科幻影片中的幻想狂和基于科学前沿的最新成果中吸取养分,形成一种颠覆前面固化逻辑的想法和实现手段,从而将一种本不可能的变成可能。第三就是要丰富这种创新下的审美,相信审美是可以创造和引领的话,那么就创造一种另类的审美,既具有一定的传统审美原则以便于公众的认可,同时又具有一种新的视觉或体验效果,新的审美便得以诞生。最后要考虑我们的新新人类的爱好,他们思想新的让我们难以接受,难以理解,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思想也必然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中成为审美、消费和舆论群体的主流,因为我们的设计很容易被设计者自身的年龄和偏爱所局限,容易狭隘,容易落伍。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破坏性的设计思路是设计自身在于一种逻辑思维下进行的推理和论证,属于理论性的艺术创作。因此破坏性的创作,不仅仅是一个创意,一个想法,一种审美方式那么简单,它更是在提出一种新的视觉理论下并将其表现出来的艺术实践过程,一种具有因果性的艺术创作。
 
        接下来我们就来谈一谈北京馆的创作过程,重温一下这个思维游戏。
 
        在接到北京馆项目之前我一直也在做项目,做的过程中也一直在思考关于完全突破习惯性审美的问题,希望能够将我的设计浓缩成一句一鸣惊人的话。当北京馆的标书拿到的一刻,我依旧没有深入到对标书的深入解读中,我第一项工作却是对世博会以往的项目进行重新审视。首先,作为一个展馆必然是以建筑的形式出现的,由于建筑自身的物理特点和发展历史,材料、光、造型、结构、氛围、颜色、图案、尺度、体量等等已经成为恒定建筑风格的基本尺度,这逐渐形成了人们一种审视的习惯,也就成为设计中一种不可逾越的教规,所有设计者都要对这些手段的应用熟练于心,通过不同的组合和调整进行建筑上的各种视觉游戏。因此,我能够想象到大多设计者必然会通过造型、材料、肌理、色彩、发光等设计手段表现课题中的核心思想和展现各自对主题演绎的不同理解,可能的话,有些聪明的设计师还会用些立体成像等高科技手段使建筑显得更加灵动些,而我认为这样的思维并不能够形成一种绝对的创新,即使是效果尚好,从设计创新的理论性探讨也会稍显薄弱。
 
        我看过很多科幻中的建筑,在我眼里,科幻中的建筑其实正是人们对当下建筑形式的不满和无奈,是人们的梦想和希望没有被现实完全灭杀的一片净土,人们可以在幻想的空间内不断通过虚拟的方法满足实现人们对想象力的欲望。我很快便总结出建筑变形、建筑变体(大小的变化)、建筑漂浮和建筑隐形是人们对未来建筑发展的关注点和兴趣点,是人们对下一代建筑设计的追求和向往,这也正是建筑最能够打动参观者自身的突破点所在。随后我对四个不同方式的可行性进行了分析,最终认为建筑变形在当下的科技水平是能够实现的,而另外三个创想将成为我今后的设计课题,实现的话可能还需要更多机会和更长时间。
 
        随后我们对变形进行的更加深入的分析,首先要知道取决于一个建筑和另一个建筑的不同大多决定于以下几个基本因素:造型、色彩、材料、结构、肌理、图案、光影影响度、自发光程度和体量。在此之中我们如果改变了建筑的造型、色彩、肌理、材料、光影影响度的话,基本上就能够实现将建筑改头换面,这也正是我们在视觉传达上要实现的变形观念。很快,相应的技术解决方案逐渐出炉,机械臂的伸缩和翻转实现了建筑不同造型的转变,而机械臂支撑起的LED通过影像内容模拟出不同的色彩、肌理、材料和光影的变化,由此建筑变形的逻辑框架和基本实现方案得以确立,从而实现了对传统建筑设计在观念认识上的突破。
 
        回顾往届世博会,建筑局部的变化是有的,基于当时的展示技术也只能实现建筑进行局部的开合变化,那些变化相对简单,因此不能说变化就是变形,运动、变化和变形本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由此北京馆便是此次世博会中唯一一个能够变形的展馆,同时也是展览历史上和世博历史上第一个能够完全变形的建筑。
 
        在展示形式与展览主题的关联方面,通过不断的分析与整合,思路的也逐渐清晰。根据展示空间边界条件的所限,此次课题中的变形建筑只可能是在长方形和半圆形中进行选择,经过深入的思考后,我们很快就确定了半圆的展示方式。因为北京最有特点的建筑如天坛、鸟巢、国家大剧院多属于圆形,只有水立方为长方形,但在电脑模拟后,圆形的水立方贴图依旧能够展现出水立方的基本特点。如此,可变化的外造型也就必须依据四个不同建筑的原有造型进行对位,配合四个不同建筑的表面模拟出不同的材料和结构,从而解决了展示理念与外造型变形问题的关联关系。北京馆外造型不是为了变形而变形,变形而是为了更好的展示主题和北京标志性的建筑内容而服务的。北京馆最终实现了变形、内容和表达理念的完美统一。
 
        建筑上的第二种破坏似乎是自然形成的,由于外造型通过机械臂和LED所产生造型的不同变化,因此整个建筑也就成为展馆最大的展示载体。这种破坏是对展览传统概念上的破坏,就是将原有内部展示内容移至外部进行展示,随之建筑自身具有同内部展陈同样的展示功能,这种破坏正是基于设计方法中的逆向思维所产生的破坏。其实逆向思维设计的本身就是一种对习惯性的破坏。
 
        说道此,在概念设计上的突破自身就是一件难事,特别是就世博会而言,全世界的创意汇集于此,所有的设计工作者都是在基本审美的基础上表现各自不同的个性和亮点。世博会的设计自身就是在不同创意的极致中寻找一种宏观上具有世界整体水平创意上的平衡。对于设计者艰难的徘徊于建筑的基本形式和结构,在世博会上我们便可以将建筑的风格分类,简约的、抽象的、民俗的、仿古的、新材料的等等。能够突破这些套路的却为数不多,这难免有千人一面的感觉,但是只要找到突破点,跳出了这些戒律,这样的设计将会给人以新的感悟和震撼。我认为这种破坏的感染力将大于对习惯事物的升级性研究,局部细节造型的变化和材料及尺度的关注。绝对的创新将大于我们对习惯事物的改良。
 
        我想,对于当今的建筑或者展览,只有从各方面解决破坏性展览的问题,和最大程度的支持和促进展览的破坏观念才是中国设计的发展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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