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笼生与台湾日据时期的漫画艺术

1. 农村漫画，鸡笼生

2. 名人漫画，鸡笼生

一、台湾日据时期漫画艺术发展概况

        台湾的漫画艺术创作肇始于台湾的日据时代（1895-1945）。20 世纪初，受日本“泼克”[1] 文化的影响，台湾艺术界发行了漫画期刊《台湾泼克》。最初的台湾漫画深受日本漫画影响，较少创新。此后，具有台湾本土特色、反映现实生活的台湾原创漫画在1920 年代开始出现。最初台湾漫画家主要在《台湾民报》等报刊发表评论政治时局的原创漫画，具有浓厚的地方色彩和反抗殖民统治的抗争意识。如1927 年杨国城与陈继章两位台湾漫画家曾发表了一幅讽刺台湾总督的政治漫画，并因此遭到日据当局的处罚。
        1930 年代，随着日本儿童漫画的兴起，台湾漫画家也开始创作儿童漫画。这些深受日本流行儿童漫画影响的漫画作品大多发表在《台湾新民报》、《台湾日日新报》等报刊，作者有陈定国、王朝基、陈光熙、洪晁明、许丙丁等人，其中影响比较大的有洪晁明的《建设阿婆》和许丙丁的《现代封神榜》等。这些约于1930 年代初期出现的台湾漫画家，如陈定国、王朝基、陈光熙、许丙丁，以及40 年代出现的叶宏甲等，他们的创作具有强烈的民族意识和鲜明的地域特色，以漫画隐喻自己对日本统治的抗议。
        1935 年在台湾流行的鸡笼生漫画标志着台湾日据时期漫画艺术的最高成就。此时期出现的鸡笼生的三部原创漫画集作品颇堪注意。1935 年出版的《百货店》一书收录了配图杂文、游记，可视为漫画与文学形式结合的通俗文学样类；《海外见闻录》曾在《新民报》上连载，记叙欧美见闻，幽默风趣，通俗易懂，颇受读者欢迎，后编辑成书出版；而《鸡笼生漫画集》则为台湾第一部专门的漫画集。鸡笼生由此成为台湾第一个出版漫画专集的漫画家。同时，因为鸡笼生能文善画，善于将漫画艺术与文学巧妙结合，充分发挥漫画的教化功能，他也成为“台湾第一位漫画家”[2]。

二、鸡笼生生平及其著作

        鸡笼生，本名陈炳煌（1903-2000），基隆市人，因出生于基隆，基隆旧称鸡笼，故取笔名“鸡笼生”。其主要著作有：
        1935 年著《百货店》。此书计出三集，第一集刊于1935 年，第二集刊于1954年，第三集刊于1959 年，收录杂文、游记，均属通俗文学。
        1935 年著《鸡笼漫画集》。为绘图本通俗文学，是台湾第一部漫画集。
        1935 年著《海外见闻录》。绘图本通俗文学。此书曾在《新民报》上连载，追述欧美见闻，后汇集成书，公之于世。
        1943 年著《大上海》。著者因曾就读于上海，前后侨居数十年，对于上海市街、弄里生活、风俗人情等谙熟于心，《台湾新民报》改刊日报《兴南新闻》后，先在副刊陆续发表，后汇成一书出版。
        鸡笼生的职业并不是从事漫画创作。其父是茶商，他本人的专业也是商学管理，漫画创作只是他的业余爱好。陈炳煌读小学时即对绘画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早期中秋月饼和香烟盒里都附有图卡，他常临摹上面的人物、花鸟，几可乱真，常获长辈们的赞赏。由于父亲经商之故，他随父亲出国，1916 年起就读福州的鹤龄英华书院，两年后转学到香港拔萃书院，尚未结业父亲就带他前往安南、星岛、爪哇、婆罗洲、苏门答腊等东南亚国家，作长期观光旅行。1920 年冬，他回到中国，落脚上海继续学业。1927 年于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后远赴美国留学，先后于费城、纽约的大学研习商业管理（也有学者称研究“商业美术”[3]）。1929 年，他进入美国纽约大学就读，并开始为校刊画漫画，多系为校刊画些插画或作壁报刊头，内容多为讽刺美国社会，漫画生涯由此起步。1930 年取得纽约大学硕士学位后，他经欧洲返回上海，1931 年任台湾新民报上海支局长，陆续在该报的文艺版上，发表《海外见闻录》、《大上海》、《百货店》与《漫画集》等作品。
        鸡笼生战后回台，曾负责筹备台湾航业公司。1951 年，农复会《丰年》杂志创刊时，他即加入其中担任编辑工作，至1963 年以“丰年社”副社长职务卸职。此后，他曾历任荣星保龄球馆及台湾旅行社总经理，退休后旅居美国。鸡笼生能文能画，性好游，其足迹遍及全球。其主要作品还有《百人签名集》、《可爱的仇人》、《傻瓜集》、《广告画》等。

三、鸡笼生漫画艺术分析

        鸡笼生漫画大多用俏皮幽默的图画反映社会现实问题，在日据时期的台湾掀起了一股漫画热。其画风虽“有点生涩”[4]，却往往能切中肯綮地刻绘出典型社会现象，如以一个在大官面前跪着捧上布条奉承的人物来讽刺日据时代的官僚文化，以希特勒与墨索里尼握手交谈的画面来指代“军阀”，以“一堆人挤破头抢进大学窄门”的夸张画面描绘入学竞争的激烈等。除了以时事入画外，鸡笼生还把风靡西方的菲力猫连环漫画的风格融入其漫画，漫画人物动作俏皮，表情生动，尤其描绘人物滑跤摔倒和吊在树上的场面，非常“生动逗趣”[5]。此外，鸡笼生漫画在描绘女性形象的时候，又往往突破了漫画一贯的夸张、讽刺的风格，表现了性感唯美的素描画风，透露了作者在美国接受的西方教育的影响。
        鸡笼生漫画还改变了初期台湾漫画热切关注时事、讽刺干预政治的单一主题模式，开始把目光更多地放在民生和习俗上面，比同时期的其他台湾漫画更具有耐人咀嚼的人生哲理性。鸡笼生爱好旅游，善于细致观察社会琐事和生活习俗，用画笔描绘底层社会小人物的生活百态，并给予同情与鼓励。1935 年自费出版的《鸡笼生漫画集》，是其代表作，也是台湾的第一本漫画作品集，内容有“大都会”、“古诗今画”、“四季画”、“俗语漫画”、“时事漫画”、“异地风光”、“社会漫画”、“漫画漫谈”、“杂锦漫画”；形式表现简洁、朴拙，当时只印行了五百本。直到1954 年，《鸡笼生漫画集》才出版第二集。鸡笼生漫画艺术形式多样，最突出的是他除了画名人肖像之外，还会亲自索取这些名人的签名。如卓别林和尼克逊签名真迹便收录于《鸡笼生漫画集》中。同年发表的《海外见闻录》漫画，讽喻台湾社会生活习俗，线条清秀，具有我国绣像画的特色，文章平易，饶有趣味，也获得了广大读者的喜爱。
        鸡笼生漫画既评述时事，描绘异地风光，也介绍胡适、于右任等名人，以图画和文字记载当时台湾社会，其漫画和文章皆有较高水准，其中的《傻瓜集》、《海外见闻录》等也可以当做散文集来读。其创作文类以散文为主，题材多以游历海外时的经历为主轴，以专题的方式书写各地风情。

四、鸡笼生及其他台湾日据时期漫画家的影响

        在日据时期，台湾漫画家已取得了骄人的成就。台湾光复以后，这些老漫画家们除了整理旧作、出版续集以外，还迭出新作。在他们的示范作用下，一些漫画新秀也不断涌现。
        叶宏甲（1923-1990），新竹人。他在1940 年就读大学时就和陈家鹏、王花、洪朝明等人共组“新高漫画集团”，从事漫画创作。1945 年，这一漫画团体成为台湾漫画的急先锋，创办了“新新”月刊，创作了多幅评论社会现实的时事漫画。1956 年，叶宏甲为大华出版社绘制了《台湾民间故事》。1958 年创刊的《漫画大王》给叶宏甲提供了发表天地，其代表作“诸葛四郎”将他推上了漫画创作的巅峰。1963 年，叶宏甲成立宏甲出版社，创作“诸葛四郎”续集单行本，并发表了一些新作。叶宏甲拥有众多的“诸葛四郎迷”，其漫画风格独特，以有趣的简笔造型见长，人物虽略嫌图案化，但故事情节却曲折入胜，以蒙面人构成的悬念和神秘感的运用使其漫画趣味横生。其主要作品有《诸葛四郎》、《青狮城风云》、《真假王子》、《蝴蝶童子》、《月夜飞燕》、《神童灵犬》等。因漫画的煽动性宣传效果，光复后的台湾当局曾在军队普遍设置了漫画文宣队，将漫画称为“战斗美术”。1953年，《学友》的发行对儿童漫画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在此杂志发表的羊鸣的“小八爷”、泉机的“三藏取经”两部儿童漫画作品写下了台湾漫画史上的重要一页。此后更有台湾光复初期由大陆迁台的黄荣灿木刻、漫画，牛哥漫画，乃至1980年代迄今的蔡志忠、敖幼祥、朱德庸和几米漫画等继起并蔚为社会阅读风潮。

结语

        鸡笼生漫画自问世至今虽已有近80多年的历史，但仍被许多漫画研究者收藏珍爱，并曾在近几年在台湾办特展展出。鸡笼生和叶宏甲等在日据时期开始起步的台湾漫画家，引领了台湾漫画界走出日本漫画充斥市场的阴影，发展中国台湾本土原创漫画的一代风潮，在台湾漫画发展史上有着拓荒之功，对今天海峡两岸的漫画艺术发展也仍有着重要的现实启发意义。

注释：
[1]“ 泼克” 之名源自莎士比亚戏剧中对于喜做恶作剧的顽皮小妖精的称呼“Puck”， 后来引申为滑稽的小丑的意思。
[2] 李诠林：《台湾现代文学史稿（1923-1949）》，福建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5，第121 页。
[3] 参见台湾省文献委员会编《台湾省通志卷六·学艺志·艺文篇》全一册，张炳楠监修、李汝和主修、廖汉臣纂修，台中：台湾省政府印刷厂，1971，第80 页。
[4] 赵静：“台湾第一本漫画书1935 年诞生”，《市场报》，2007.11.9，第24 版。
[5] 赵静：“ 台湾第一本漫画书72 年前诞生， 内容生动逗趣”，http://news.sina.com.cn/c/2007-11-06/095512854428s.shtml，2007.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