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穆夏风格”的形成及其装饰艺术语言

二、装饰语言

“穆夏风格”的装饰语言具有多元化特点。正因如此，有学者认为穆夏是一位“19 世纪学院派的历史画家，其通过最为直接和易于接受的流行媒介——海报，将女性的形象加以转变”[5]。这也传达穆夏的海报设计不但以女性形象为主，并且也采用了学院主义绘画的表现语言。

众所周知，注重形象、色彩和（平面）构成关系的浮世绘艺术在1860 年后对印象主义画家产生过明显的影响，其在穆夏的作品中也得到了表现：人物与花卉浓重的深色轮廓、平面与立体效果相结合的形式，以及高度风格化的卷曲的女性头发——均可以从中寻找到日本绘画中描绘水所采用（曲线）的表现手法。而这种女性头发风格化的表现手法也成为了穆夏风格的特征之一。“经常被媒体批评为一种‘通心粉’或‘面条’风格（‘macaroni’or‘noodle’style）”。[6]穆夏正是通过头发与花饰的巧妙结合，进一步烘托了少女的柔和与甜美。

“穆夏风格”在形式和手法上均呈现出令人耳目一新的特点，如1894 年为舞台剧《吉丝梦坦》设计的海报采用了长而窄的尺寸以及微妙的色彩变化，不但体现了新艺术运动艺术家们所追求的充满活力的动感，柔和的色彩也表现了女性形象的优雅和柔美。与巴黎的另一位海报设计师朱尔斯·谢雷特（Jules Cheret）的设计相比：“谢雷特最初为《吉丝梦坦》所设计的海报，采用斑驳的色彩，有效地吸引了从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的目光，而穆夏设计的（《吉丝梦坦》）海报，则迫使人们驻足仔细地观看设计的细节和丰富内容。”[7] 这不但说明了二者间设计特点的差异，也显示了“穆夏风格”装饰语言的丰富性。

在穆夏的海报中，我们也看到了这样的一种形式语言：表现为写实的人物形象与装饰性的图案相结合，流动的曲线（往往表现在人物的头发和花卉外形上）与长方形的样式形成对比。笔者认为，穆夏还暗含了另一种冲突：其画面中富于动感的线与形的不同方向，引导着观众视线的转移并维系着整体的平衡。这种既对比又协调的处理手法，甚至可以在英国拉斐尔前派的绘画中找到：如伯恩·琼斯（Burne Jones）同样也利用优雅的线条和形式间的对比，来刻画柔美的女性形象。由此可知，在“穆夏风格”的海报中不同的对比相互并存：既有着中世纪艺术的庄重与内敛，也有波西米亚艺术的豪迈与张扬；既有浓重的中世纪彩色玻璃窗式的轮廓线，也有明快流畅的“通心粉”式的卷曲的头发和花饰；既有装饰艺术对称与图案修饰的平面表现手法，也有绘画中协调的色彩关系与立体的明暗效果。

通过“穆夏风格”，可以看到绘画与商业和装饰艺术相结合后所取得的一种表现形式（或样式）的成功，也代表了一种时尚和流行的风格：这种风格既是对传统与经典样式的一种反叛，也体现了一种新的审美观和价值取向。正如有的文献中提及的那样，这种商业性的设计风格带给了穆夏较高的知名度：“他的名字可以在城中的任何一面墙上看到，并且可以从任何一个人的口中听到。在好莱坞之前的日子里，任何人都想要穆夏为其设计（海报）作品，他被认为是一个在艺术界中少见的超级明星。”[8]

至20 世纪初期，新艺术运动在三位代表性的平面设计（海报）师离去后逐渐走向衰微，图鲁斯·劳特累克（Toulouse-Lautrec）在1901 年去世；穆夏和谢雷特从海报设计领域转向了绘画领域。这既预示着巴黎在新艺术运动中地位发生了改变，也反映了“穆夏风格”不再具有蓬勃活力，而逐渐成为一种“程序化”（programatic）海报样式。文献显示，1904 年是穆夏装饰与艺术创作关键性的一年：这一年，穆夏离开“新艺术”日渐式微的欧洲到访美国，并创作了大量的插图和广告（画）。这些作品与其在巴黎时期的风格具有一定的区别，从而呈现出其“穆夏风格”的另一面：从对装饰艺术形式语言的探索渐渐转向绘画艺术。相比之下，巴黎的“穆夏风格”更显著地体现出了一种商业化的色彩和审美追求。因此，也有学者认为：“穆夏来到美国，标志着新艺术运动作为巴黎的一个重要艺术运动走向了终结。”[9]

“穆夏风格”成为早期新艺术运动（在海报或插图画方面）的代表，有几个主要原因：1. 采用高度风格化的表现手法，将文字、人物形象和装饰图像结合在一起；2. 以甜美的女性形象与花饰为主要特征；3. 常采用流动感较强的曲线形式；4. 主要表现为长而窄的图像样式。与当时的绘画风格不同，“穆夏风格”并不是一种流行于画廊或其他艺术机构的艺术风格，而是一种流行于巴黎街头的商业化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