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18世纪末欧洲儿童服饰的历史性变革
- Update:2010-06-08
- 柴丽芳
- 来源: 装饰
内容摘要
现代童装起源于18世纪末的欧洲，在此之前，人们没有意识到应该为儿童设计适合其健康成长需要的服装。本文介绍和分析了18世纪末与儿童相关的欧洲社会文化背景、影响童装发生历史性变革的人物和当时儿童服装的款式特点、代表性款式，并简要介绍了19世纪20年代开始的童装舒适性和功能性的倒退，以及后来的发展情况等。
论18世纪末欧洲儿童服饰的历史性变革
The Historic Reform of European Children’s Wear in the Late 18th Century
柴丽芳
(广东工业大学 艺术设计学院，广东 广州 510090)
一．前言
依据1989年联合国《儿童权利公约》界定，“儿童系指18岁以下的任何人,除非对其适用之法律规定成年年龄低于18岁。”0～18岁成为现代儿童期的年龄跨度。然而在历史上，长久以来，儿童期一直被认为只有7年。过了7岁，儿童就要像大人一样工作、生活了。
童装发展历史反映了成人看待儿童的态度的演变。现代童装公认起源于18世纪末的欧洲，在此之前，儿童一直穿着缩小版的成人服装，极少有人关注他们身心的需要和发展。“人们不认为生育孩子是令人高兴的事情，不受欢迎的怀孕和生育率很高，妇女们因为难产死去。5岁前死去的孩子占一半，剩下的孩子也只有一半能活到10岁。子女被看成‘小魔鬼’或‘原罪’。由于当时社会的平均寿命只有30岁，孩子们被迫尽快成熟。”[1]漠不关心、有时是粗暴的养育方式，在各个家庭中普遍存在。上层社会的母亲在孩子出生后，就直接交给乳母抚养，下层的母亲们则忙于生计，无暇顾及孩子。
在中国，除了开裆裤和虎头帽、虎头鞋等服饰以外，儿童穿着的服装虽然没有特意设计，但还比较宽松、实用；而在欧洲，17～18世纪造型夸张的巴洛克和洛可可风格的成人服装应用到儿童身体上，使他们看上去更像不能动的玩偶。很多肖像画显示，当时的小女孩儿穿着精美的丝质裙子，裙子用裙撑和衬裙高高地撑起。即使是儿童也要穿禁锢人体的胸衣，用蕾丝、缎带和其它装饰品装饰裙子，用以规范他们的举止，培养优雅的体态。丝绸面料使用较多，富贵人家用来显示其财富；而穷一些的人家用棉、麻、毛或更低档一些的面料制作实用性强、稍微简单的服装。
二．18世纪末童装变革的社会文化背景
自15世纪开始，很多哲学家和教育家对当时错误的养育方式提出反对，如伊拉兹马斯（Erasmus，公元1466-1536）,阿斯卡姆(Ascham,公元1515-1568),卡门斯基（Komensky，公元1592-1670）和约翰•卢克（John Locke，公元1632-1704年）[1]，他们先后发表了关于儿童教育的重要论述，谴责使用恐吓和暴力对待儿童，提出应给予孩子尊重，讲求与其年龄相适应的教育方法。
1762年，启蒙思想家卢梭的小说体教育名著《爱弥尔》出版，其言论在当时可称惊世骇俗，轰动了整个法国和西欧一些资产阶级国家，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广泛承认，影响深远，这促使新的儿童教育理念和方法最终得以认同和应用。
在《爱弥尔》中，作者提出：人生来平等、自由，应对儿童进行适应自然发展过程的“自然教育”。对当时儿童的服饰，他描述道：“儿童刚出娘胎，刚一享受活动和伸展肢体的自由时，人们又重新把他束缚起来。人们用襁褓把他包着……头固定在一定的位置，两腿伸直，两臂放在身子旁边；还用各式各样的衣服和带子把他捆扎起来，连位置也不能挪动。”“凡是用襁褓包裹孩子的地方，到处都可看到驼背的，瘸腿的，膝盖内弯的，患佝偻病的，患脊骨炎的，以及各种各样畸形的人。”“在我们中间，由于自然的体态已经被弄得不象原来的样子，再也找不到那样匀称的身段……所有一切哥特式的紧身衫和把我们周身四肢捆得严严实实的花边带，……我们现今的妇女却被这种东西弄得身材不象个样子，使人一点也看不出它们的轮廓。这样一种不好的服式在英国竟流行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程度……一个妇女象黄蜂似地切成两段，是一点也不好看的，”[2]
他提出：“在发育中的身体各部分，所穿的衣服应当宽大；绝不能让衣服妨碍它们的活动和成长，衣服不能太小，不能穿得紧贴着身子或捆什么带子。法国式的衣服，成年人穿上已经是挺不舒服和不合卫生了，所以给孩子们穿就特别有害处。”。[2]他尤其强调：“生命、健康、理性和舒适，应该是压倒一切的，不舒适的事物决不会显得优美。”[2]
很多当时的时代人物也对不健康的童装提出强烈的反对，比如社会名人莎拉•约瑟芬•希尔（Sara Josepha Hale，1788-1879）——她同时也是著名儿歌《玛丽有只小绵羊》（Mary had a little lamb）的作者，呼吁儿童服装要简洁化、舒适化，她说：“他们不是用来陈列漂亮面料的玩偶，或盛装展示最新时尚的巴黎模特。”[3]
这些先驱的倡导为童装的变革奠定了思想意识的基础。而即将爆发的法国大革命酝酿已久的社会情绪，加上欧洲人在古罗马发掘出大量旷世古典雕塑，使服装时尚摒弃过去奢华浪费的夸张造型，改为追求自然、典雅的复古风格，这些政治和文化事件也为新款式童装的出现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到了18世纪末，孩子们的衣服变得不那么正式和紧束身体了，衣服的活动量增加了，随着工业生产的发展，轻、软、可洗的棉制品越来越多地被使用在童装上。终于在18世纪末到19世纪早期，出现了真正的童装。它不与成人的任何服装相似，旨在为儿童提供舒适和方便。代表性款式有男孩的“连裤衣”（英文为skeleton suit，字面意为“骨骼衣”）和女孩儿的高腰无胸衣连衣裙等。
三．18世纪末童装的款式特点
18世纪末出现的儿童连衣裙造型自然，没有胸衣，一般为低胸圆领，开口在后中心线上，采用绑带的形式；高腰线，泡泡袖，加上长而略紧的裙子，在腰处系一个长缎带。从那个时代的绘画作品来看，白色是最常见的颜色。面料采用细平纹布，极薄而透明。
（图1）
在裙子下面，孩子们要穿上衬裤。在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由于裙子较长，完全遮住衬裤，后来随着裙子长度慢慢变短，衬裤露出来，这时衬裤逐渐成形，外形像灯笼裤一样，有时是一整条，有时分成两片包裹腿部，用扣子或蕾丝系在腰上；裤子的长度到小腿中间至足踝处。
值得一提的是，直到19世纪末，稍小一些的男孩子一直穿着与女孩相同的长裙，款式完全一样，只有通过头发长短、腰带的颜色等细节区别性别。如图1所示，据研究者称，最右边被穿蓝衣的妇女抱着的婴儿是一个男孩子，可以看到他的衣着与女孩完全一样。男孩儿一般要到5-6岁左右，有一些甚至到10岁，才根据家庭——特别是母亲的意见，穿上与父亲一样的裤子，这仿佛是一个成人仪式。
这种儿童连衣裙的设计有人说来源于古罗马雕塑里的长裙款式，也有学者称是婴儿服装对稍大的儿童服装的影响。因为长达几个世纪以来，婴儿服装一直是与之相同的款式。
18世纪末的儿童代表性款式还有“连裤衣”。“连裤衣”于1790～1830年在欧洲男童间流行，由一件短上衣（夹克上衣或衬衣）和高腰长裤组成（如图2）。上衣与裤子的面料一般是相同的，它们之间用扣子扣上，夏季为短袖，春、秋、冬季为长袖。与以前的男装款式不同，衬衫的领口为前开口，更加舒适。
（图2）
在这个款式刚出现的时候，裤子是与成年男性裤子相同的及膝短裤，只有穷人才穿长裤。后来随着法国大革命中劳动阶级作为一支重要的力量登上政治舞台，男孩的裤子才变成长裤。
“连裤衣”被看作最早的专门为儿童设计的款式之一，是现代童装的起源——因为与他们的父亲穿着的服装截然不同。现代婴幼儿服装的重要品项之一——哈衣（连身衣）就是以此为原型的。虽然是专门为儿童设计的，但还是受到了当时服饰审美习惯的影响，比较紧身。狄更斯（Charles Dickens，1812～1870）在著作《博兹札记》(Sketches by Boz, 1836)中描述“连裤衣”是“……展示儿童身体完全对称的聪明发明物，将他们约束在一件非常紧的上衣里，两肩部定一排装饰性的扣子，然后用高腰裤套住上衣，在腰上用扣子扣住，看起来仿佛孩子的腿被勾到了腋下。”[4]
四．童装后来的发展
然而，在1820年左右，成人的时尚款式又回到了童装上，童装出现了穿着功能性和舒适性上的倒退。这归因于18世纪60～80年代开始的工业革命，在19世纪初结出成果，产生了一个新兴的中产阶层，他们不光通过武装自己在上流社会占据一席之地，而且还通过儿童衣着炫耀财富，展示社会地位。同时，对皇室的崇敬也极大地影响了他们对自己孩子的衣着的选择。
维多利亚时代，像她们的母亲一样，女童的衣裙上重又装饰了大量的褶裥饰边、荷叶边、绒毛饰边，腰线落在自然腰线以下，裙子的长度随年龄变化，16岁的女孩儿裙长到脚踝，而10岁的小姑娘裙长仅到膝盖。即使是不会走路的小孩儿也要穿有硬衬布的衬裙将裙子撑起来，并穿上胸衣。
（图3）
小一点的男孩儿还是穿跟女孩儿一样的裙子（如图3）。到了穿裤子的年纪，他们流行穿盖过臀部的长上衣；或水手服，还有褶裥短裙。这些服装的流行源头是王室为其王子们选穿的款式。从舒适性上来讲，是优于女童服装的。
一直到20世纪初，第一次世界大战推动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变革，服装也变得简单。时尚风气发生了跨越性的变化，转而追求运动、健康和自然，这种风尚伴随迅速成长的成衣工业，使成人的服装进入了现代化，这给童装带来了直接的变革。现代童装从那时起变得真正实用、舒适起来。
柴丽芳 广东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
注释：
[1] Anne Bissonnette. Centuries of Childhood[EB/OL].美国肯特州立大学博物馆，2000（2009-12-15）.http://www.dept.kent.edu/Museum/exhibit/kids/kids.html
[2] （法）卢梭：《爱弥尔》，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3] Kathy Hammel. Dressing Baby - 1850s Style[EB/OL].英国：罗彻斯特大学历史资源，1996。2009-12-17. http://www.history.rochester.edu/godeys/readers/kh/ db-1850/ index.htm
[4] Wikipedia自由百科全书. Skeleton suit[EB/OL].美国：Wikipedia基金会，2008（2009-12-17）.http://en.wikipedia.org/wiki/Skeleton_suit
参考文献：
[5]李当岐：《西洋服装史》，高等教育出版社，北京，2008。
[6]（法）基佐：《欧洲文明史》，商务印书馆，上海，2005。
图注：
1. 油画“The Copley Family”,1776/1777年, John Singleton Copley
2. 连裤衣（skeleton suit）
3. 利奥波特王子画像，1855年，Franz Xaver Winterhalter
[作者简介] 柴丽芳（1976——），女，山西阳城人，讲师，硕士。广东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研究方向：服装结构设计，服装文化。广东省广州市越秀区东风东路729号广东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510090。13699746136。janechai@126.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