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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牛》[创刊号]

  • Update:2013-01-16
  • 文:白金 图:邓超
  • 来源: 《蜗牛》提供

 《蜗牛》[杂志] - 诞生记

 
当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离我们越来越远的时候;
当村口会施展魔法的染布作坊褪去了颜色;
当老槐树下再也见不到抱着针线筐聚在一起做女红的婆姨们……

眼看着这些原本存在于我们生活里的美好,
几十年的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挽留。

没有资金,没有经验,不会调图片,不会排版
三个无知无畏的年青人
却想做本记录民间之美的杂志。

黄土高坡,青藏高原,长江旁,湘水畔,竹林中,深山里
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和汗水……

36页,180天,蜗牛创刊号诞生了!

《蜗牛》[杂志] - 创刊号:竹子,大地的礼物
本期目录
02  刊首语
04  竹编花篮——嫁到人家的竹子
10  彩虹桥畔,油纸伞坊
16  竹子生人的故事  
18  半日茶农
22  姑父心里有座山
25  眯眯家的开心农场
28  蜗牛良品: 篾匠筒   阴阳烛台
30  缘起
33 下期预告

 “在现代化的今天,一切都快速起来了……我们需要慢下脚步……质朴而温暖的手工可以让人在焦躁、冰冷的工业城市中感受到美好……《蜗牛》杂誌,就是想要抓住时代的尾巴,找到这一点美好。”这是刊登在今年深秋出版的一本“记录民间之美”的民艺杂誌《蜗牛》创刊号“刊首语”中的一段话。开宗明义,来自北京的《蜗牛》就是要记录“慢生活”中的美好。 
 《蜗牛》看上去有点像台北的小清新杂誌《蘑菇》,没那麼厚,当然,也没那麼专业,尤其是排版。它的出版周期也慢吞吞的。《蜗牛》是季刊,创刊号的封面标著“夏”,採访早在四月份就完成了,出版已在九月底,正式销售与读者见面是在十月份。眼看第二期“秋季刊”的出版要在隆冬时分。 
 但是,《蜗牛》至少是独特的。它的题材新鲜,来自第一手的田野调查,带著泥土的气息,闻所未闻。它的採集方式也特别,这些从来没有过记者证的“记者”,从来都是以到乡下“玩耍”的学生面目出现在老乡家裡,得到原生态的“口述”。它的呈现手法有趣,基本上,一本杂誌从头到尾,是图文并茂地从方方面面讲述一个主题、甚至一座村庄、一个家族。最重要的是,它的态度极為真诚,你从整本杂誌的大小细节,从三位核心成员讲述杂誌“缘起”的文字中,完全可以体会到这一点。 
 如果你了解到这本有著几分青涩、几分稚嫩的杂誌出自几位完全跟出版、媒体无关的北京“八零后”年轻人,他们或是美院的旁听生、或是在校生,不但未能从杂誌的出版中赚得分文,相反,还得搭进大量的时间精力、採访出资乃至出版成本,也许会有一点点的好奇心,為甚麼这些年轻人愿意付出如此大的心血去做一本这麼“冷僻”的刊物? 
 
八零后的自我救赎 
 27岁的邓超是《蜗牛》出版人,这位来自山东青州农村的年轻人曾远赴乌克兰、俄罗斯留学,却经歷了“各种迷茫”。 
 “当初因為家裡有亲戚在乌克兰,我去了明斯克(基辅)的国立科技大学,那裡是前苏联的重工业基地。先学了一年俄语,后来进了航空航天专业,结果发现学不到真正的技术,只好转学去了俄罗斯圣彼得堡的一间大学。那所学校的人类学、哲学专业都特别好,我很想学哲学,但為了给家裡有个交代,最后选了经济管理专业,实际上大量时间都在看社会学书籍,摸索人生方向。” 
 邓超在国外熬了两三年后,终於在2007年初回国。“我在俄罗斯最后是退学,农村很容易家长裡短。”邓超在家消磨半年光阴后,“打著自学考试的幌子”逃到北京。高中升学时,邓超学过美术,到了北京他乾脆到清华美院旁听起课来。 
 “考古课我完整听完了;最喜欢的课是佛教艺术和民间美术;中国书画史和版画史断断续续听过。”如果说,最初邓超选择“佛教艺术”有著摆脱人生困惑的因素,一旦进入这些“与艺术、美学相关的东西”,他突然明白,原来自己“开始真正找到人生方向”。 
 為了维生,他在咖啡馆兼过职,在街头摆过地摊卖过旧杂誌。“我至今仍被街头摊贩间的温情所感动,我们会為当天第一个赚到三十元的人欢呼。那些大妈大爷看我卖又重又不好搬的旧杂誌,总是好心地劝我改卖跟他们一样的货物……” 
 2010年邓超旁听了清华美院艺术史论系杨阳老师的民间美术课,这年7月他跟著学校师生到湖南参加民间艺术田野考察。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民间艺术这个词汇,后来读了杨先让先生与杨阳合著的《黄河十四走》,这是他们八十年代对黄河流域民间艺术进行田野调查的一份报告。这本书对我影响极大,激发了我直觉的美感,特别想去看看现状,於是在农历新年前重走了一遍”十四走“。结果让人痛心不已,仅仅时隔二十年,当年的那些民间美术已经衰败不堪,活在民间的工艺品基本上看不到了。”心痛之餘,邓超开始思考自己能做些甚麼。“之前想做一个网站,后来觉得杂誌更接近传统的方式。"
 
无知无畏的第一步 
 《蜗牛》的主要班底除了邓超外,就是主编吴垠和编辑高登科。吴垠是中央美院考古美术的博士生(研究生),曾经在汉声实习过半年;高登科呢,是清华美院的研究生,他俩都是邓超在清华美院旁听时交上的好友。整本杂誌的插图、美编和封面,基本上是快要出国留学的任妍一手承担了。至於採访线索,就在"朋友的朋友"中四处打听,第一期的主题《竹子,大地的礼物》中的李瞇瞇,就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撞"到的。 
 今年4月2日,经过11个小时的火车硬座、3个小时的汽车……"蜗牛们"来到江西婺源黄源村的瞇瞇家,在这裡认识了瞇瞇的大舅石水生,一位巧手篾匠;从瞇瞇的母亲石龙英嘴裡,听到了很多关於瞇瞇外公石武发,一个老篾匠的故事;又从黄源村来到附近清华镇的油纸伞厂,还跟瞇瞇父亲到茶田採有机"明前茶",顺便走访了家裡山上种有竹子的瞇瞇姑父;最后,当然是一幅瞇瞇家的"开心农场"全景图。"把瞇瞇家的亲戚走了个遍",一步一景一工艺,环环相扣,自然延展,煞是好看,欣赏活在现实中的民艺之餘,浑然被质朴的亲情所包围。 
 花了4天时间採访,这期《蜗牛》希望通过介绍竹子在当地是怎麼融入日常生活的,展现普通人对民间艺术的直感力和一种活的传统。"工匠曾经在我们的生活中扮演过重要角色,在自给自足的时代,有技能的人往往受到社会尊重,地位很高。"邓超举了一个竹篮编织工的例子,"有经验的竹篮编织工是根据你的身高、体魄定製,编出来的竹篮大小正好适合你用。编一个竹篮正好是一整天,一天一个工,一个工120元。工匠们只是冬天农閒时才做,做完一个村再做一个村,是完全顺应自然的一种生活方式。到八十年代,塑料製品慢慢开始替代手工品,毕竟一个塑料盆才三五块……但手工製品作為家庭情感的纽带其实哪裡是工业化產品可以替代的。"
 邓超出《蜗牛》有点误打误撞,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上了贼船"。他有次在地铁站看到有人在散发关於男女健康的DM杂誌,一看成本不过1块钱。等他动了办杂誌的念头,採访全部进行完了,準备印刷的时候才发现,坏了,按照他们的设计要求,每册成本居然要9块。 
 "原本我们希望做成老《装饰》的开本,但听说那样会浪费纸,增加成本,只好改成正度十六开,40页,最后是照著上世纪90年代初的《美术》杂誌开本做的。"邓超收有自1976年创刊第二期始的几乎全部《美术》。本来他只想印200册,但那样每册成本更高,最后印了1,000册。"就当是扔块石子进去,看能否激起些水花",邓超笑起来,他觉得那些专业的民艺书读起来比较枯燥,"本来是没文化的老大娘看了都高兴的东西,结果连知识分子都看不懂。我想换个语境说话。"
 至於杂誌怎麼发行,是否能够维持下去,"我们对这些问题依然不知如何作答。包括作為创刊号选题的确定,我们都是用了不到30分鐘就决定了。现在看来是相当草率,不过也很庆幸,正是抱著对传统民艺的热爱,我们无知无畏地迈出了这最艰难的第一步。否则,我们或许就因著这无数的困难,早早就丧失了前行的勇气。"邓超笑道。 
 
未曾计划的远景 
 《蜗牛》的為人所知,基本靠口碑。目前,《蜗牛》在北京、深圳、广州等近20个城市有经销点,在淘宝上也有网店,特别是在微博亮相后,得到不少人的关注,光在淘宝上就卖了100册。 
 算经济账,当然是亏的。杂誌的三位骨干是不支薪的,包括全职投入的邓超。在首期杂誌,据说除了一篇"关係稍远"的朋友的千字短文配稿付了稿酬外,全是这些"义工"的自採自编自画自摄。问邓超,為甚麼在知道了杂誌的印刷成本远超预料后,不即时剎车?他沉思了一会,说:"因為喜欢,真的喜欢。虽然辛苦,但我从他们的生命经验和生活态度中得到的更多。"
 儘管财务状况窘迫,"蜗牛"们在採访上的投入并不吝嗇。"每次採访都不会短於10天。我们会尽量在农村住下来,不走马观花。"《蜗牛》的第二期主题是关於藏家和苗家,他们在四川甘孜州的独马村,和藏民一起生活了7天。"那次採访花了两周,从北京到独马村就要4天,来回就是8天。川藏北线车颠得厉害,小巴、农用车……甚麼交通工具都坐了,唯一不敢省的是买保险。"在尚未出版的第二期《蜗牛》后记中,邓超这样写道:"為了节省一点钱,我谎称没有买到从北京到成都的硬卧车票。30多个小时,2,200公里,就这麼坐了一路。我都没有為(嚮导、翻译)德吉还是一个女孩子设身处地地想想……借这个机会,我向这位真诚而善良的朋友乞求原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