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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静之先生访谈录

  • Update:2013-11-21
  • 采访 :郭秋惠、陈岸瑛、张明;编辑整理 :郭秋惠
  • 来源: 《装饰》杂志2013年第10期

 图: 奚静之先生访谈现场,从左至右,张明、郭秋惠、奚静之、陈岸瑛,赵明摄


问 :您是怎样走上艺术史论研究道路的?
答 :搞史论研究,我年轻的时候就很喜欢。我原来在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学习,看的书主要是文学作品。特别是我们那个年代苏联作品特别多,外国文学作品主要是苏联的,音乐也是听苏联的歌曲,较早地知道柴可夫斯基、穆索尔斯基、杜内耶夫斯基等,所以我对俄国文艺特别感兴趣。
在中文系学习的时候,忽然通知我去参加留苏考试,全系选了 12 个人,经过国家考试录取了 6 个。1954 年在外国语学院培训时,第二次筛选后剩下4 个人。去之前让我们填志愿表,说明希望到俄国学什么。我的第一个志愿就是学俄国文学,第二个是学艺术评论,没想到结果是搞艺术史。文化部根据当时的需要给我分配了列宾美术学院美术史论系(也叫艺术学系),所以就进入了艺术史论领域。俄国的艺术作品,跟俄国文学联系非常密切。我在国内已经有俄国文学的基础知识,所以去了以后读书读得很高兴,逐渐对艺术史有特殊的兴趣。
1960 年回国以后就是搞教学,教外国美术史。我们在苏联学的是普遍的外国美术史,不仅仅是学俄罗斯美术,基础课打得非常扎实,比如法国美术、西班牙美术、意大利美术,对我们的要求非常严格。所以回国教课没有感到太大困难,我把带回来的资料,分类整理做了幻灯片,上课时比较得心应手。退休以后,我主要搞俄罗斯艺术史,但在学校教书的时候,俄罗斯这部分稍微偏重一些,但是并不超出其他国家,像法国我也讲得很多。

问 :您从苏联回来后分配到中央工艺美院,任教于共同课教研室,教研室分四个部分,史论、政治、外语、体育都在一起,当时史论的教学和研究的整体情况怎么样?
答 :我到工艺美院的时候,只有一个共同课教研室,而且就像你说的,政治、体育、外语都在一个大的混合的教研室,我们史论组虽然人多一些,但是也就是吴达志先生、王家树先生、尚爱松先生和我,此外陶如让先生教文学课,实际上他是外文专业的。所以我们史论系成立前的基础是三五个人,七八条枪,就是个人单干。比如我跟吴达志教外国美术史,一人讲一半,他从古代一直讲到文艺复兴,我从文艺复兴讲到19 世纪和现当代。我到学院的时候,工艺美术史开始是王家树先生讲,后来田自秉先生也来了。田先生来讲课我出了很大的力,他是老教员,资历很深,他是从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原来的杭州国立艺专)过来的,跟邓白先生等老一辈学工艺史。庞薰琹先生很重视他,1957 年庞先生被打成“右派”,跟他一起工作的助手都成了“右派”。田先生被下放劳改,以后回到学校养猪。田先生当时不到四十岁,人家跟我反映田先生人很好,不大说话。当时我是史论组长,就跟学校领导反映讲工艺史的人不够,就王先生一个人,田先生一直搞工艺史,而且他在 1961 年已经摘帽子了,是不是可以把他叫回来帮助教研组搞教学,哪怕认为他当教师不合适,做教学辅助也可以。后来田先生经学校同意总算回到了教学岗位。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1977 年冬天学院高考招生,1978 年春新生进校。当时很有意思,1975 年我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选进了学院党的领导小组。我在苏联的时候党组织就有意发展我,把这部分材料转到工艺美院,1961 年已经走完入党程序,1962 年转正。他们说党的领导小组不能都是男的,要一个女的,而且要教员,还要学历比较高的,另外还要群众关系比较好的,条件很多,挑来挑去就挑上我了。当时我是一个普通教员,年纪也轻,把我报上去以后有一个党员群众选举,把我选上了,我就这么进了党的领导小组。1978 年以后变成党委,轻工部派来了计惜英当我们的领导,后来的党委书记是罗扬实。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张仃、庞薰琹、雷圭元都是资深的院长,有办学能力,因为要讨论一些问题不能不请教他们,所以每次党委会开会研究学术问题的时候,都扩大成员,把他们都扩大进来讨论。有了他们就好办点。

问 :1974 年您被推选进学院党的领导小组,除帮助《装饰》复刊外还有两件重要的事 :一是倡议编写《中国工艺美术简史》;二是组建工艺美术史系,这两件事是有联系的。您最初怎么想到要做这些事,当时的领导或者同事是什么态度?
答 :我觉得在工艺美院的历史上,虽然《中国工艺美术简史》这个本子很不完善,太简单,可它是一件事情,不能把它绕过去。1978 年中央美院在集体编写《中国美术史》。他们在写,工艺美院干嘛不能写一本工艺美术史呢!写史的资源有的是,但是没有人敢写。田先生可以写,王家树先生也可以写,但是他们哪敢说自己来写,文革的教训是深刻的!大家只怕出问题、犯错误,受到攻击和侮辱。
当时因为在党委会的特殊身份,我就跟教研组的几个人说,咱们也来搞一本,以田先生和王先生为主,吴达志可以写前面和造型比较接近的部分。当时党委领导很赞成,很支持。1978 年学生刚进校不久,没有多少人,党委的工作不像后来事情那么多。吴劳、罗扬实愿意带队,做一次工艺美术调研。因此,吴劳、罗扬实、我和王家树、田自秉、吴达志、陶如让、杨德福八个人,到上海、南京、浙江、湖南、广东等地,到最基层的工厂调查工艺美术的历史和它当时存在的情况。像湖南的湘绣、摆设、挂饰,南京的编织,湖南醴陵的陶瓷厂等。看了很多,也搜集了不少资料,杨德福当时管照相,他没有现在这么先进的设备,照的不多。我们当时做了很多笔录,但是时间一过就都散失了,很可惜。
在此以前,我一直搞造型美术,到工艺美院来以后对工艺美术也接触不多,这次调研对我来讲是一次非常好的学习机会。其他的同志更是高兴了,田先生、王先生、陶先生,他们对这方面早有研究了,还有那两个领导也很好,吴劳、罗扬实都是从延安来的,都在延安吃过苦,他们自己也是文化人,所以带着我们外出很辛苦,住几块钱的小客栈。就这么跑了一圈,我们精神上、业务上的收获很大,看了那么多工艺美术的东西,增加了我们对工艺美术的认识,受到了教育,工人对工艺美术的感情和技艺,对我们有很大的感染。回来以后大家就开始很有信心地分章分节写了。
在初稿的基础上,又有南京艺术学院的吴山、青岛工艺美校的王进家参加二校的编写和插图。后来还增加了两个工人,为什么要有工人呢?工人阶级是领导,写书也要有工人阶级成分。这两个工人很好,一个是临摹古画的,另外一个是搞宣传工作的,两个都是女的,跟我们相处很融洽,帮我们誊稿子,合作得很好。这本书当时不能出,我到人民美术出版社跑了几次,他们没有钱,出不了。结果后来一直拖到 1983 年才出来,2.5 元一本,很简陋。

问 :请您谈谈筹建史论系的背景和过程。
答:我们写了这本书,接着是《装饰》复刊,以后才建立史论系。早在 1978 年,我就跟张仃谈了筹建史论系,以后一直慢慢酝酿。1982年12月,我记得很清楚,就在院长办公室召开党委会,最后一个议题论证是否成立史论系,大家都同意成立,表示全力支持,责成我去做很多具体事情。当时我也没有助手,包括配备桌椅板凳和图书都要自己来管。会议结束已是晚上七八点钟,大家很饿了,当时常沙娜刚选到院里,她家在学院后面的宿舍,她就回家去煮了一锅鸡蛋端来,我们一人分了一碗作为庆祝,也是给大家解解饥。虽然每人只有一个鸡蛋,但是我们特别高兴!

问 :1983 年史论系正式成立,招收了第一届学生,毕业后都成了优秀的人才。您曾经说,工艺美院为我们留下的最为宝贵的财富就是学生。能否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
答 :1983 年 4 月,先通过轻工部教育司,再通过教育部,同意成立“工艺美术史”专业的正式批件下来, 7 月开始招生,第一批招了 17 个。我们跟学校一块发招生广告,但自己单独招生。报考我们系首先要看看他喜欢不喜欢画,喜不喜欢工艺美术。考试的时候,摆一个简单的静物叫考生试试,我们不在乎你画得多么好,并不具体打分。那一年我们自主考试,自己出题,我们五个人(我、吴达志、王家树、田自秉、尚爱松)在一间教室看考卷(主要是作文和简单的艺术史问题),各自打分,完全是公开、公正打分,就这样选了 17个,个个都是最棒的。

问 :第一届招生有多少人报名?他们考几个科目?
答:不是特别多,大概不到 100 人。考口试,一篇作文,还有艺术史,不需要考别的科目和参加高考。艺术史的卷子很基础、很简单,答上答不上不要紧,以后可以学,主要看你的写作,看你的文字表达能力好不好。那篇作文是最重要的,题目是我出的,大意是你最喜欢的一幅画或一件工艺品,或者写你为什么报考工艺美院工艺美术史系,好像是这两个题选一个。我的理念是,他们中有一些考生被“文化大革命”耽搁了好些年,非常希望念书,有的接触过艺术或者在“文化大革命”当中画过“红画”,虽不是很专业,但是非常喜欢,正好适合读史论系。

问 :能否谈谈第一届学生是如何培养的?
答 :第一届学生来了以后,我的要求是非常严的。我感觉当时的我很自作主张,自己定好了以后再征求意见。比如基础课,我的想法是大学一年级不要一开头就学中国工艺史,而要把历史、文学这个基础打好,这些课程在一年级比例很重。有些学生说,我们在中学已经学过了历史,不要学了。不,还要学。像陈英英,后来教考古史,她上课的时候非常严格,要求把中国历史沿革记得十分娴熟,课下她跟大家关系非常好,没有什么老师架子,她是北京大学宿白先生的研究生。上课的时候学生特别怕她,她让你答问题,回答不了她要叫你难堪,她讲考古史和一般的历史,大家上她的课要事前准备。这说明什么呢,基础课要打扎实,学生当时怕她,后来都怀念她。后来,她到加拿大留学,做了很好的课题,留在那儿研究华人移民对开发加拿大的贡献。她对学生要求严,严师才能出高徒。你问第一届学生什么重要文物在什么年代出现的,他们都能说出来。第一届学生岁数比较大,来学校时已经比较懂事,自己有求学的上进心,求知的欲望很高。另外,我要求学生要有比较宽的视野,除了工艺史,你要懂造型艺术,要喜爱文学,要有一种很好的心态,接受文学作品给你的教育和滋养。包括考古、戏剧、电影、话剧等,你都要培养兴趣,广泛地了解一些。
我记得在苏联学习的时候要求很严,比如考文艺复兴,老师会拿上千张的作品,不管是有名的、无名的,从中挑出几张让我们说出年代、作者、藏处。我跟年轻的老师说,你们一定要严格要求。我们没有条件看那么多实物,但是课堂上能做到的都要做到。所以大家都特别认真地教,也积累了很多资料。当时的年轻教师还有王奕、张夫也、赵萌,我觉得他们三个人各有特点。王奕擅长设计和理论,教美学,教得很好,主要讲设计美学、工艺美学 ;他上课非常活跃,跟学生关系也好。张夫也是陶瓷系毕业的,擅长做扎实细致的工作,他后来搞外国工艺美术史,成绩很大。赵萌是雕塑系毕业的,他跟我谈想来史论系,我说欢迎你来,你可以开世界各国雕塑例如非洲雕塑、大洋洲雕塑的课。我记得非常清楚,他第一次在共同课教室试讲,我坐在后面听课,他讲非洲雕塑,从 10 点讲到 12 点,讲得非常好,非常激动。下课还有人围着他问各种问题。课后我和他一起到学校食堂吃饭,他还激动得饭都吃不下。我说,看你激动的,我陪你说说话吧,你讲得很成功,给他鼓励。但是,后来赵萌还是一心系念他的雕塑,最后他的这些课题是张夫也坚持做下来的。赵萌后来当过我们系的副主任,做过一阵我的副手,也编过《工艺美术参考》杂志。雕塑专业最初请他去讲一些课,慢慢地就把他给吸引走了。这我也赞成,你要有别的志愿的话,只要你能做出成绩,只要你认真做,我都同意。对年轻人要给机会,他有了机会,你要给他条件,不要难为他。

问 :您当系主任时间很长,从1983 年一直到 1996 年,请您谈谈教学管理方面的经验。
答 :我院最早的学制为 5 年,中央美术学院也是 5 年,文化大革命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都是 5 年制,后来改成 4 年了,包括创作系和我们系都是 4年,其实5年制比较扎实。课程是我定的,第一年主要上基础课,第二年上基础课和专业课,从一年级到二年级都有绘画课,这也是我从苏联学的。我们在苏联还参加考古实习,至少是五年内有 2 次。咱们系考古实习没有能做到,但是考古课程教得很好,因为当时在国内还不太兴田野作业。
系里的课程,1983 年以后我关心得比较多,学院的普通大课、共同课当时是田自秉先生管。系内的课程安排,比如中外美术史、中外工艺史是我们的重头课,中国美术史是尚爱松先生教,中国工艺史是王家树先生和田自秉先生教,他们两个各有侧重,田先生上得很扎实,王先生上得很生动,这样学生也能接受到不同的风格。重头课都是上 2年,中国工艺史上 2 年,通史上 1 年,其他的作为专题课上,通史和专题结合,第二年的专题课不是周周有,有时两周一次。
讲外国美术史,一个是吴达志,他上课认真,同学都喜欢听他的课;一个是我,我也是认真的人。我们原来在系外上课很受欢迎,因为当时很少听到关于外国美术的课,特别是 60 年代,我和吴达志上外国美术史,都是系外的共同课,课堂里满满当当,交流也很多,效果特别好。1983 年成立系以后,外国美术史上一整年,上学期吴先生上,下学期是我上,从古典、文艺复兴、中世纪往后排,该上多少上多少,大约是一周 2 次,一次一个上午。另外,我的课头 10 分钟先看一张有关的幻灯片,让学生写笔记 ;或者请学生写一些对今天讲课内容的建议,10 分钟后交给我。看他们对课程内容的理解有多深,或者到什么程度,我就心中有数,讲课根据理解程度讲得深一点或浅一点,这是一种经验。
中国美术史是尚爱松先生教,他是学富五车,肚子里面好撑船的老先生,从文学讲到历史,功底很深。他的老师是北京大学的徐炳昶,尚先生当时在北大相当于助教或者研究生,徐老师和他一对一上课,一个老师,一个学生。很多北大老师都是这样,像陈寅恪上课,来听的人很多,但是他经常是一对一讲。所以那时培养出来的学生,一个顶一个。

问 :当时史和论的关系怎么样?
答 :史和论的关系我们应该检讨,首先是我应该检讨,论的部分不够。史教得比较扎实,中国美术史、中国工艺美术史、外国美术史这三门主课上得比较扎实,文学课我们也请好的老师来上。论的课程,像艺术概论没有更多穿插、加强的课,像美学概论、美学史,那时候上得不多。艺术概论除了本院的胡照华,还请中央美院的老师王宏建、孙美兰来上。有一些专题课我们请专家来上,如研究明式家具的王世襄先生。还请别的系的老师来讲,像装潢设计系的余秉楠、陈汉民等都给我们系上过课,这些是我们学校的知名老师,我们很熟,只要打个招呼他们就来上,不像现在这么难请。但是论这一块不够,一个是比较难学,另外之前研究论的人也比较少,不像学史的那么多。

问 :中外的比例是否均衡?
答 :中外的比例还是以中国为主。我当系主任的时候,研究外国工艺史的不多。南京艺术学院的张少侠编了最早的一套“外国工艺美术史纲”(《欧洲工艺美术史纲》、《非洲和美洲工艺美术》、《亚洲工艺美术史》,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1986年)。我带张夫也读博士的时候,就叫他看这套书以作参考。他在这个基础上发展了很多,对外国工艺史的引进和研究充实是很有贡献的。他在校内外教课,让所有同学都知道,不仅中国有工艺史,外国也有工艺史,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灿烂、光辉、令人骄傲的东西。

问 :1993 年,我们系从“工艺美术历史与理论系”更名为“工艺美术学系”,带有一个“学”的名称,除了国家文件、相关政策的要求之外,是否包含了更多的内涵?
答 :“工艺美术史论系”的名称本来很清楚,学史,学论,后来变成“工艺美术学系”,是因为教育部要规范一级学科、二级学科的名称,纯粹是行政命令,没有实质性的变化。但我们系也要不断进步,到 20 世纪 90 年代,我们逐渐引进“设计学”,已经有“设计”概念了,不叫“工艺美术史”,叫“工艺美术设计史”,实际上工艺美术包括了设计的含义与思想,像黄道婆的东西实际上是一种设计。从设计的角度来解释工艺美术的形成,如西安美院赵农的《中国艺术设计史》。有材料,有资料,可以搞成一部设计史,用工艺美术原来的基础材料,但是要换一个角度,换一个理解。

问 :后面系名更替还比较多,更多的是外部环境的影响。1999 年变成“艺术设计学系”,2001 年至今叫做“艺术史论系”。最后一次改名是因为什么?
答 :最后一次改名是 2001 年杭间当系主任时改的,他一直认为“艺术史论系”更贴切于我们,主要是史和论两个方面。当时我已经不在位了,但是他跟我说过,这个名称更加朴实一点,史论包括设计理论在内。“艺术设计学系”是李砚祖当副系主任的时候改的,是在大的工艺美术学系的范围内做的小调整,因为不同的系主任有不同的理念和侧重。

问 :您在任的期间,系里有些什么阶段性的变化,有没有发展的节点?
答 :节点不是很明显,基础课都没有动,该上的课都没有动。最主要的变化就是为了扩大知识面,请外面的人来讲课的多了。因为工艺史的老师,像田先生和王先生都很专,比较执着地研究自己那个方面,难免没有精力扩大研究面,所以请一些外面的老师来讲,这是我心里有数的。包括艺术概论,本院老师不能完全胜任时,就请一些外校的老师来补充加强。还有设计,包括学生、研究生都可以研究设计的题目。当时我的研究生梁梅,她要搞设计,我就让她搞设计,后来她考张绮曼的博士,搞环艺设计。这些都是内在的潜变,但没有明显的节点。从 1983 年到 1996 年我当了 13 年的系主任,照理早该下台,一个人当那么长时间是不合适的,这是历史环境形成的。

问 :今年是史论系建立 30 周年,想请您谈一谈对史论学科发展的期望,哪些是我们的特色,需要把它继承和发扬,哪些是我们的不足,需要进一步的努力。
答 :我已不在其位,所以这个问题谈不深,但是我的期望是有的。我觉得,原来史论系基础课打得好,这是比较有名的,还要坚持,不要轻视基础练习,基础课要打好。另外,史论系学生还是要多看作品,要学一些画画和美术欣赏,你画不好不要紧,这个课应该有,我觉得有这样的课程会吸引更多的学生学会审美,热爱艺术。假如到拍卖行工作,你不懂艺术,不会欣赏,怎么工作呢?当然拍卖行的工作门类很多,你要做一个比较有专业技艺的工作,你就应该有这方面的锻炼和修养。基础要扎实,要学一些艺术。
另外,系里要安排一些高水平的名作欣赏课,一件作品为什么有口皆碑,为什么叫人喜欢,很多人说不清楚,史论系的毕业生也有说不清楚的。可以两方面加强训练,一个是课堂,一个是课外鼓励他自己多看。现在杂志多得很,虽然 70% 是“烂”杂志,但也有 30%的好杂志,要看。现在有些学生不爱读书,读书太少,看电视、弄微博或者是e-mail 太多。读书是精神、学识、品格和修养的全面提高。所以我主张,以后史论系是不是立个规定,一个学生一学期应读多少本书(古代经典、现当代经典),要有抽查的可行性,从一年级起,系里最好有这个安排。北大现在有个昆曲的专门研究班,它是一种学问,一种精神上的对古人的继承,可以给你丰富的知识来源。学生进入大学,一个是看书,一个是要参与艺术活动。当然他们的时间很少。现在年轻人面临的诱惑太多,但既然进了学校,就要以学为主。我希望系里以后在学习上要对学生严格一些。一个人的成长阶段很重要,设计一下自己将来能做什么,学生年代就应该有对未来的自我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