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豪斯——现代设计的摇篮

包豪斯这个名字有些特别。德文“Bau”指建造和建设。“haus”的意思很多，可指房屋、住房、家、家园，也可指世家、企业、公司、商号等等。格氏为学校取名“包豪斯”，有“建设者之家”的意思，以区别于学院式的教育机构。学校由原有的一所工艺学校和一所艺术学校合并而成。

　　格罗皮乌斯早就认为，“必须形成一个新的设计学派来影响本国的工业界，否则一个建筑师就不能实现他的理想”。格罗皮乌斯创立包豪斯后，按照自己的观点实行了一套新的教学方法。学校设纺织、陶瓷、金工、玻璃、雕塑、印刷等科。学生进校后先学半年初步课程，然后一面学习理论课，一面在车间中学习手工艺，三年以后考试合格的学生取得“匠师”资格，其中一部分再从事建筑工作。

　　学校的名称特别，学制与学习内容与众不同，当时肯来就学的人也不一般。新招的学生中有刚从战场回来的，有革命者，有流浪汉，有冒险者。年龄从17岁到40岁都有，约三分之一是女性。一位当年的学生回忆说：“入学考试时，考生被关在暗房里，听到雷鸣电闪的声响，录取与否看你如何描绘出你当时的感受。我当时激动不已。虽然学校的经济前景不明，我即刻决定加入包豪斯。”

　　学校除教室上课外，设有金属、家具、陶瓷等几个车间。学生一方面跟教师学习，还在车间里跟师傅学制作手艺。

　　格罗皮乌斯招聘了一批前卫画家和雕塑家任教师，他们各按自己的新发现与新见解，把独特的艺术理念和造型方法带到包豪斯。一时之间，这所学校成了20年代欧洲最激进的艺术流派的据点之一。

　　保尔·克利开设构图课，说一切物体都源于某些基本形式。他从自然法则、数学法则、人的认识法则，和自己的抽象画等，讲解点、线、面、空间、形体、重量、远近、韵律、张力等构图原理。他给学生的第一个作业是观察植物叶子，要学生画出叶脉的表现力。莫霍里·纳吉教课则着重空间构成的学习。

　　康定斯基讲授色彩与图形课。他告诉学生，“黄色是典型的世俗颜色”，“蓝色是典型的天堂颜色”；黄色是进取的，积极主动而不稳定，富于侵略性；蓝色是收敛的，谨守限制，羞涩而消极；黄色坚硬而锐利，蓝色柔软而顺从；黄色的味道刺激，蓝色使人如饮水；黄色如乐器中的号，蓝色如管风琴。而绿色是把性格相反的黄色与蓝色混合在一起，所以创造了完美的均衡感与和谐感。

　　有位学生回忆康氏上课的情形说，他自己不喜欢抽象画，交给康氏的画图作业是一张白纸。交图的时候他彬彬有礼地说：“康定斯基大师，我终于画成了一幅绝对纯粹的画，里面绝对空无一物。”康定斯基郑重其事地看待他的画，他把画立在大家面前，说：“空无一物就是极其丰富，现在我们想要……从空无一物里创造出一个小小的天地。”康定斯基拿起画笔，在白的画纸上加了一个红点，一个黄点和一个蓝点，又在旁边加了一片绿色的阴影。突然间，一幅画出现了，这是一幅精妙的画。

　　表现主义、立体主义、超现实主义之类的艺术作品，虽然抽象得令人不知有什么意义，但它们在形式上所做的种种试验，却对建筑造型和工艺美术具有启发意义。

　　包豪斯的存在艰难而曲折。学校从政府得到的资金很少，格罗皮乌斯在经济恶劣的情况下艰苦经营。战后初期的冬天，格罗皮乌斯要到校外找车拉煤，找便宜食品为学生办简易食堂。不少学生还需在校外打工。

　　更大的打击来自右派政治势力和保守人士的攻击和压制。1924年春，魏玛所在的图林根州由右派政党掌权，当局用解除教员合同，削减补助费等办法压迫包豪斯。1924年底，包豪斯教师会决定自行关闭。在前途未卜之际，忽然接到德绍市市长愿意接纳包豪斯的通知。1925年秋，包豪斯迁至德绍开学，作为高等教育机构，明确为设计学院，加强了建筑的内容。

　　包豪斯在设计教学中贯彻一套新的方针、方法，在设计中强调自由创造，反对模仿因袭。包豪斯的教师和学生在做实用美术品和建筑设计的时候，注重满足实用要求，摒弃附加的装饰，讲求材料自身的质地和色彩的搭配效果，注重发挥结构本身的形式美，发展了灵活多样、造型简洁的非对称的构图手法，这种造型艺术风格被称为“包豪斯风格”，这种风格体现在师生创作的许多作品之中，包括器皿、家具、灯具、织物、建筑等等。

　　过去，家具是沉重、平稳、不易搬动的东西，1926年，布劳耶打破旧的观念，第一次设计了用钢管代替木料的椅子。这个设计交给了工厂，制出了简洁、美观而实用的钢管家具，是包豪斯具有代表性的成果之一。布劳耶是包豪斯的毕业生，1924年留校当教员。

　　清新活泼的建筑形象

　　最能表现包豪斯风格特点的建筑是格罗皮乌斯自己设计的包豪斯新校舍。

　　包豪斯从魏玛迁到德绍市后，格罗皮乌斯为它设计了一座新校舍，1925年秋动工，次年年底落成。包豪斯校舍包括教室、车间、办公室、礼堂、饭厅和高年级学生的宿舍。德绍市一所不大的职业学校也同包豪斯放在一起。校舍的建筑面积接近一万平方米，是一个由许多功能不同的部分组成的中型公共建筑。

　　包豪斯校舍在建筑艺术方面的特点是采用灵活的不对称的构图手法，运用建筑本身的要素取得建筑艺术效果。这在当时的学校建筑中很不寻常。

　　包豪斯校舍的各个部分大小、高低、形式和方向各不相同。它有多条轴线，但没有一条特别突出的中轴线。它有多个入口，最重要的入口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包豪斯校舍给人印象最深的不在于它的某一个正立面，而是它那纵横错落、变化丰富的总体效果。校舍的建筑构图充分运用对比的效果。这里有高与低的对比、长与短的对比、纵向与横向的对比等等，特别突出的是发挥玻璃墙面与实墙面的不同视觉效果，造成虚与实、透明与不透明、轻薄与厚重的对比。不规则的布局加上强烈的对比手法造成了生动活泼的建筑形象。

　　包豪斯校舍没有雕塑，没有柱廊，没有装饰性的花纹线脚，它几乎把任何附加的装饰都排除了。同传统的公共建筑相比，非常朴素，然而它的建筑形式却富有变化。设计者细心地利用了房屋的各种要素本身的造型美。

　　当时，包豪斯校舍的建造经费比较困难，校舍每立方英尺建筑体积的造价只合0.2美元。在这样的经济条件下，这座建筑物比较周到地解决了实用功能问题，同时又创造了清新活泼的建筑形象。

　　1926年12月4日举行新校舍落成典礼，有一千多名来宾与会。当天柏林一家报纸评论说：“不仅德意志，而且全世界关心艺术的人，为了了解包豪斯新建筑显示出来的令人感叹的当前的艺术方向，都来朝拜德绍这个城市吧。”随后一段时间，每星期都有数百名从世界各地来的访问者。

　　厄运降临理念常在

　　包豪斯的活动及它所提倡的设计思想和风格引起了广泛的注意。新派的艺术家和建筑师认为它是进步的艺术潮流的中心。另一方面，保守派却把它看做异端。德国的右派势力攻击包豪斯，说它是俄国布尔什维克渗透的工具，是犹太人集聚的地方。

　　在当时的德国，大约再也找不出像包豪斯那样遭受迫害的学校了。格罗皮乌斯说，自己的工作有九成是对外防御战。1928年2月，格罗皮乌斯提交辞职书，由迈尔接任校长。1930年迈尔被解职，原因是他自称是马克思主义者。接下来密斯·凡·德·罗任校长。1932年，纳粹党在德绍掌权。市议会议长在报纸上公开宣称：“要消灭这个犹太——马克思主义艺术最著名的据点。整个学校要马上关闭。拆掉那个像水族馆的、东方风格的、乏味的玻璃房子。”密斯极力周旋，将包豪斯作为私立教育机构迁往柏林，在郊区一个废厂房中安顿下来。然而，就在师生尚感庆幸之际，1933年1月30日希特勒就任德国总理，4月11日，柏林警察和纳粹冲锋队查封了柏林旧厂房中的最后的包豪斯。

　　包豪斯被德国纳粹扼杀了。但被查封的是有形的包豪斯，而无形的包豪斯，即包豪斯的设计理念是无人能够查禁的。1937年莫霍里·纳吉在芝加哥成立“新包豪斯”。更重要的是，包豪斯创立的现代设计理念和设计教育方法在世界上广为传播。包豪斯仅存在14年，最盛时期教师只有十多人，在校学生也仅百余人。而它竟在现代设计与建筑领域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许多人至今还在研究与探讨包豪斯现象。

　　包豪斯的理念也影响到了中国。1948年，梁思成先生从美国考察建筑教育回国，带回了包豪斯的教育理念和教学资料，清华大学建筑系也上起了抽象构图课。时至今日，中国的房地产商有时还打着“包豪斯”的旗号做文章。

　　创始人格罗皮乌斯

　　格罗皮乌斯（1883—1969）出生于柏林，青年时期在柏林和慕尼黑学习建筑，1907—1910年在柏林著名建筑师贝伦斯的建筑事务所中工作。

　　这个时期，格罗皮乌斯已经明确地提出要突破旧传统，创造新建筑的主张。1913年，他说：“建筑不仅仅是一个外壳，而应该有经过艺术考虑的内在结构，不要事后的门面粉饰。……新时代要有它自己的表现方式，建筑师的贡献在于通过精确的形式，清新的对比，各种部件之间的秩序，形体和色彩的匀称统一来创造自己的美学章法。”格罗皮乌斯促进了建筑设计原则和方法的革新，同时创造了一些很有表现力的新的建筑手法和建筑语汇，他是现代建筑史上一位重要的革新家和建筑教育家，创办包豪斯是他一生中最重大的贡献。

　　格罗皮乌斯离开包豪斯后，又研究了在大城市建造高层住宅的问题。1930年，他在布鲁塞尔召开的现代建筑国际会议（CLAM）上提出，在大城市中建造10—12层的高层住宅。他认为“高层住宅的空气、阳光最好，建筑物之间距离拉大，可以有大块绿地供孩子们嬉戏，使城市和乡村这对立的两极互相接近起来。”但在德国当时的条件下，他的创意没有能够实现。

　　从30年代起，格罗皮乌斯已经成为世界上最著名的建筑师之一，公认的新建筑运动的奠基者和领导人之一，各国许多大学和学术机构纷纷授予他学位和荣誉称号。1952年，格罗皮乌斯70岁之际，美国艺术与科学院专门召开了“格罗皮乌斯研讨会”，格罗皮乌斯的声誉达到了最高点。